流年尘埃般的生命散文外一篇

文章来源:吴江文学网  |  2019-08-19

【尘埃般的生命】

只要你看得仔细,你会看见——那淡淡的、轻轻的尘埃飘拂在高空里,游来奔去,细小卑微的生命,却无处不在。

灿烂的春阳,新鲜的空气。随着它们,那粒尘埃以飘坠的姿势下落,在我们光洁如鲜的肤发上,在我们举箸入肠的酒食里,甚至在我们隐秘而丰富的心灵一角。

我们的生命从尘埃中来,又回归尘埃中去。一个生命原不过一粒尘埃。不知道它的本来面目,它的姿势就是永恒的飘拂、下坠。

我们的生命也是如此。生命的卑微是不由分说身不由己。我对生命的卑微的见证在孩童时已经开始了,我的小姑站在田野的浩风里真是弱不禁风,她有着瘦弱的身子,黑色光秃秃的面杆挡住她的身子,她细弱的腰里挎着已被野棉撑得厚实的包袱。初冬的田野里,棉材还没有收尽,偶尔几朵绽开的白棉点缀着田野的萧索,小姑被一个胖胖的男人拽住手,小姑的身子似乎马上就要倒下去了,男人大声嚷着:“交出来,交出来,统统倒出来。”小姑赔笑道,都这样的,别人拣剩的棉花……啪的一声脆响,男人一巴掌打在小姑的脸上,小姑用手捂着左脸,眼睛直直地望着胖男人。那个瞬间,深深地烙进我的脑海。我看见,侧过头的小姑的脸上泪水四处纵横,站在田埂上的小姑的身体就要摔倒了。男人用胖手粗鲁地扯着小姑的包袱,小姑的身子左踉右跄,慢慢地,她回过头又笑道:“队长,您要,我马上解下来给您。”小姑牵着我的手,我分明感到她的手剧烈地颤栗。那群人走远了,小姑放下我的手,大声喊道,看,好多棉花。

小姑的脸黑瘦,身子弱不禁风。然而,我相信,她的卑微也是强大。二十多年后,当她的侄女再到她的家时,她站在气宇轩昂的楼房前拍下了她最满意的照片,她多皱的脸笑成了幸福的蟹菊。

真的,我们的生命无时不刻在体验卑微。尽管那令人心痛的一幕令我们柔弱无比,找不到任何力量。但是沉默吧,沉默会帮助我们蓄积力量。那一刻,我的上司对着我的宣传业绩,考虑如 衡,同一个处室的嘛。他说,平均分吧。尽管事情是你一个人做的,但大家也都在做事,钱就平均分。否则,不予考虑。阳光透过厚厚的窗帘洒再我的脸上,然后再透过我的脸洒在厚实华贵的老板桌上,我真的看见尘埃就在阳光里畅游,在眼前飘来飘去。明天我还是在这里做事,我去不了哪里,只能维持现状了。

现在,我5岁的女儿对生命认识最早的一课,也是卑微。那群孩子围着一个跪地乞讨的老人比赛掷食物,他们一块一块地掰下面包馒头,掷给老人,然后吐一口唾沫,老人如泥塑般一动不动,人们潮来潮往视而不见。女儿拉住我前行的身子,瞪大双眼看着他们。女儿拉住一个男孩,问他为什么这样。男孩吐了一口唾沫,说,脏死了,他是个乞丐。女儿仰起脸重复了一句,他是个乞丐。我震撼了,连哄带骗赶走了顽童。女儿手指着老人,大声说:“你——是个乞丐。”我告诉女儿,爷爷年岁大了,他不能养活自己了,可是他要吃饭,要活下来,只好这样。女儿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说,那把我的牛奶给一瓶爷爷吧。

我的眼睛湿润了,在城市的一角,在广袤的大地上,还有多少卑微的生命。阿尔伯特·史怀泽这样诠释生命——我是一个生命,生命的意愿是生存,在生命的中途,他愿意活着。

一个生命不过一个尘埃。

如果你能仔细,能看见——那淡淡的、轻轻的尘埃飘拂在高空里。游来奔去,细小卑微的生命,却无处不在。

【养胃的菜养眼的花】

我们的筷子同时伸向炒南瓜花。那金灿灿的喇叭形的花被爆火炒得失了形状,只有色如故。那被酱油、食醋还有姜末浸泡过的葱绿的杆也失了水分,只有色如故。葱绿和金黄被塞进了嘴巴,顿时满口灿烂。养胃的菜,养眼的花。

那花是敢与油菜花媲美的。油菜花是群居的辉煌,南瓜花是独擎的灿烂。一朵一朵,错落在芭扇般的墨绿的瓜叶中,风吹不摇沙袭不动,开吧,一声令下,伸出了粉脸,自得其乐。像是有点个性而又不拒群的女子,俊朗优秀。它的心性想必是高的,它要用坚实硬朗的绿杆擎起,带着梦想在毛茸茸的尖细的叶片中独眠,然后,等着什么将它唤醒,仿佛就在一瞬间,它就舒开了脸,“给点阳光就灿烂”,真正的灿烂啊。粉嘟嘟的花瓣吸引了大群大群的蜜蜂,嗡嗡嗡的声音唤起南瓜花隐秘的心事,它的身子轻轻地不经意间颤动了,所有的花蕾都被嗡嗡嗡的蜜蜂催开了脸,那不绝于耳的声音是花儿才能听懂的信息吧。它们屏气凝神地舒开脸,惟恐漏听一个音符。这朵花。那朵花。在等待。蜜蜂是乐意传递花儿隐秘的声音的,忙忙碌碌地在这花与那花之间穿梭。这花接了那花的信息,羞得闭了脸,然后这花与那花要孕育果子了。而那孤零零站立着的花儿,心如火焚,那个花儿在哪里?为什么不能遇见?辗转反侧,相思如扣,花儿蔫下了头。如人。

我挑了一朵失了形状的黄花,这朵是失恋的花?还是情场得意的花儿?来不及揣摩它的前生后世,花就被送进了嘴里。从前,一个小户人家,以种南瓜为生,这家女儿,在闲暇之余,跟着略知文墨的父亲识得文字,粗茶淡饭竟也养育了天仙般的容颜。附近富家子弟竞相求婚,女子指着满园的南瓜花吩咐,谁能在园中留下文字,南瓜丰收时再找出来给我看,我就嫁给谁。富家子弟纷纷跑进瓜园,用宣纸写好文字,塞在园里,有的用木匣子装着,有的用土埋着。惟独一个秀才天天来到南瓜园,用刀在每个瓜上刻了一个字。以后,秀才像守护珠宝似地守护着瓜园,隔几天在瓜的痕迹上加深痕印。暑去秋来,南瓜丰收了,求亲的人聚到南瓜园,富家子弟们傻了眼,木匣子被虫子、风雨侵蚀得面目全非,埋在土里的宣纸早就与土为眠。而秀才面对满园黄灿灿的南瓜笑眯了眼,他风光十足地挥舞着镰刀,割下了丰收的南瓜,摆出了一长溜的南瓜阵,南瓜上面的字赫赫在目:黄花为媒,丰收在望。南瓜结缘,与子同悦。

好个花为媒,我的嘴巴咀嚼着灿烂,这样的花,灿烂的花期掩盖的不过是隐约的梦想,俊朗的面目幽深的希望。这花。那花。爱情中的花仙子。

他望向我,笑什么呢?

吃吧,吃吧。南瓜花,养胃。南瓜花,养眼。南瓜花,养神。

青涩的初恋是一杯冰淇淋,爽口却有点冰牙。炽烈的热恋是一杯浓浓的咖啡,热气腾腾时香气四溢,令人心驰神漾。还剩下一段平静清婉的情爱,该是一杯葱绿淡雅的绿茶了。

那些片段就在茶叶起死回生后的清灵中冒了出来。男人对女人说,喝点什么?可乐、果汁、鲜奶?女人打断,茶,绿茶吧,最好是汲水珍眉王。男人笑了,你的眉倒是越喝越精气了。

精气?珍眉凝聚的就是女人的水汽和灵态,怎能不精?男人又说,精气的女人,与茶相看两不厌。

女人缓缓地舒开了眉。男人看见“珍眉”般尖细的嫩芽在沸水中升腾,宛如飞翔的鱼。它们也在笑。

女人凝视着,那些细小的植物,在水的浸润中舒展,缓缓地升起落下。水是春天的绿色,淡绿,葱青,然后清澈。

女人举起杯贴近右眼,隔着瓷杯绿水,男人的笑意在绿水中荡漾。

袅袅的雾气,淡定的杯水,痴迷的语言,飞花的日子。

也想起别人的饮茶片段。两个女人,有着渺茫的心事,聚在茶室里。侍者低声问,来点什么茶?女人一句补一句地说出这样的茶——尖尖细细的,像女人的眉毛,绿绿的,是那种青灵的绿,在水中苏醒了。慢慢地在水中游动,就像飞翔的鱼。还有,那水碧绿,先是淡淡的,然后葱绿最后清澈,像女人的眼睛。侍者糊涂了,像女人的眼睛眉毛?这茶,世上没有吧。女人们也笑了,渺茫的心事终是不了。

这茶,女人对男人说,是有的,在五峰水尽司。茶叶是“手抓如绵,择梗不断”。男人嘴角浮起不易察觉的笑。

女人撮着三指尖,拈起尖细的茶叶,放在水晶玻璃杯底。沸水冲进,“珍眉”软软地窝在杯底。女人荡荡杯底,一汪鼓着气泡的水被逼进大杯里。沸水冲进,覆盖了茶叶。女人说,茶快醒了。男人接过杯子嗅了嗅,轻呷了口。

第三次的沸水刚好齐杯一半。嗨——茶叶笑呢,男人在女人细声婉语中点头头,水尽司是个好地方。第四次的沸水中,“珍眉”张开了翅膀,扭着身子。水静叶笑,所有的灿烂不过一杯淡定清远的水。

男人举起杯贴近左眼,茶中有你。

有一个细节。男人说,沈从文先生在朋友家中做客,朋友奉给老先生一杯绿茶,老先生说,加点糖吧。友人询问他为什么喜欢糖?沈从文先生笑眯眯地回答,我年轻时喜欢一个姑娘,她家是开糖坊的。

生命之长,不过一杯茶的记忆。生活之味,也不过一杯淡定清远的水香。人生之趣,只是茶香氤氲的温暖。因爱而爱,那些平俗繁琐的日子就长出了生命的翅膀,在岁月的灰尘中拈花而笑。烟烟缕缕中,闲适的片段有男人女人沉醉的影子。

共 10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本文作者以细腻的笔触,满含哲理的文字,写到尘埃中的生命的卑微。而在这卑微的生命中又蕴藏着现实的无奈和坚强的意志力。在我们的身边,只要稍稍留意,就会发现许多看似卑微的生命的存在。小姑为了摘拾别人拣剩下的棉花,被队长打了耳光却还赔笑。这是生命的卑微,却也是坚强的卑微。上司要瓜分我的宣传业绩,我也只能答应。只因为我去不了哪里,只能维持现状。这是生命的卑微,却也是现实无奈的卑微。乞丐面对一群孩童向自己扔下的那些吐了唾沫的食物,却如泥塑般一动不动。这是生命的卑微,却也是一种不可侮辱的卑微。生命,是一段记忆,是一杯茶。细品,有滋有味,有暖有爱。只要有爱,生命在尘埃中低头含笑。如诗般的语言,富有哲理,结构缜密,余香绕齿,久久回甘。佳作!倾情!【:舒】 【江山部·精品推荐1 】

1楼文友:201 -10- 1 12: 2:49 生命中的卑微,是一种对生命的感悟。 你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万里路。

2楼文友:201 -10- 1 14:12:57 散文即借助自然万物之灵性,用读者喜闻乐见的形式,轻松愉快地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对读者起到启迪的作用。此文就是这个效果,文句优美,叙事生动。

楼文友:201 - 20:59:28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 逝水流年 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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