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河小说漂泊的柳树

摘要：泪光里，我仿佛看见了家乡那棵百年的老柳，在春风里泛起了绿影，烟似的，一柔，一柔…… 漂泊的柳树

作者：寒露

一

我和小芹，从小一起长大。我觉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句现在说来有点俗的话，但用在我俩身上还是很合适。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我们长大了，长大了的我们再看对方的时候，眼睛里就有了丰富的内容。于是，我俩偷偷地约会，偷偷地恋爱。一切都很自然。要不是那天被酒鬼刘五碰上，村里的人是不会那么快知道的。当然村里人不知道，我与小芹的爱情也就不会嘎然而止。

记得那天晚上，我和小芹就像往常一样地来到村前的小河边的柳树下谈我们永远谈不完的话儿。我们的话之所以永远说不完，是因为我们打根就没认真说过，我们相处在一起更多的时间是拉着手儿看着对方，不说话，或者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开始亲嘴儿，我们俩都觉得亲嘴儿比说话更有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死的酒鬼刘五竟站在了我们的旁边，他是从镇上喝酒回来经过这里的。他一个响亮的酒隔把我俩吓了一跳，小芹羞得不知所措，慌慌地找不到藏身的地方。

我和小芹亲嘴的事村里人很快都知道了。刘五的那张嘴喇叭似的什么事也藏不住，这个我不怪刘五。他人不坏，除了喝酒，就喜欢打听事、宣张事，天下的事儿似乎没他不知道的。

小芹的爹知道了小芹和我的事后大发雷霆，狠是把小芹训了一顿，还动手打了。训过以后，还把她关在家里不允许出门。小芹丢了他的脸面，使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来。要说，这也没什么，乡里乡亲的，大伙心里都明白。但这样的事情只能放在心里琢磨，一旦被人在光天下宣张出去了，就等于向道德发起了挑战，辱了先人辱了文明似的。

小芹爹不许小芹见我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村里的刘大帅看上小芹了。刘大帅是村长的儿子，依靠他爹在村里的权势强征了村民的土地办起了砖厂。为了能赚更多的钱，刘大帅从外省骗来了许多人来砖厂里干活，但却不给工钱。为防止他们逃走，还专门请了一些打手看管。有两个人深夜里逃跑，结果被打手发现，把腿给他们打折了，刘大率就吩咐手下把那俩人扔在田野里。等到第二天村民发现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已经没了气息。有村民看不过去，偷偷地向镇里反映，可几个管事的官早已经被刘大帅用钱蒙住了，自然懒得管这些。就这样刘大帅越来越有钱，越来越有钱的刘大帅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村里人都不敢惹他。一天晚上，小芹串门晚了点回家，刘大帅竟把她拦在村街上对她动手动脚，要不是小芹喊得紧把村民招来，刘大甩就她的身子坏了。从那以后，小芹看见他就恶心，躲着走。小芹的反抗激起了刘大帅的兽性，他决心要不牺代价地把小芹弄到手里。于是三番五次地托人带上彩礼去收买小芹爹。小芹爹本来就是个爱攀高的主儿，刘大帅托人上门来求亲，小芹爹自然答应得紧。小芹是我们那一带出了名的俊，身条儿好，摸样儿悄，人又善良。都说能娶到她就是一种荣耀。可她爹却把她当作攀高的资本，一心嫌贫爱富地要把小芹嫁到有钱的人家。这也就是我与小芹一直不赶声张只能偷偷摸摸恋爱的原因。自从刘五把我们的事情宣张去了以后，小芹爹就决定在不远的日子里把小芹嫁去村长家。刘大帅也在村里放出话来，说要是我再敢与小芹在一起，就打断我的腿。这让我万分的沮丧。我只能用想象来继续我与小芹的爱情了，这样的爱情将会让我痛不欲生。在小芹离出嫁还有一个月的一天，我简单地打点了行李来到这个繁华的南方城市。

二

自到南方来以后，我几乎不敢与家乡联系，偶儿给家写封信也只是问候爹娘和庄稼的耕种情况。爹娘知道我心里窝憋也从不向我说起小芹。我害怕听到关于小芹的消息，不管小芹过得好还是不好，对我都将是一种打击。

我是个很恋乡情的人，离开家乡的那一瞬间，我就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家乡放飞的气球，不管飘得多远，心仍被一根莫名的绳子牢牢得系在家乡的那棵百年的老柳树上。有时候我真的害怕我这个漂泊在异乡的气球，有一天会因为自己无休止的忙碌挣断了那根栓着我的绳子，那样我就会失去了方向和漂泊的底气，因为我知道我体内的供我飘的那一点真气是乡情给我鼓起的。还有那系着我的那棵老柳树，它是我漂泊的航舵。说到柳树，我又不得不想起小芹。从蹒跚学步到恋爱，我们一直未曾离开过老柳树。那棵柳树虽然经历了百年的风雨，依然活得枝繁叶茂，没有丝毫妥协岁月的意思，那柳条儿看起来柔若无骨，可内里却韧着呢。老柳树见证了我们的童年，让我们在懵懂人事的时候就开始编织人生的花环。它见证了我们的爱情，我们通过它能彼此走进对方的心事里。

一天下午，我刚刚上班，门卫室的保安打说有个自称是我老乡的女子来找我。我很纳闷，更多的是激动，是啊，来南方的这几年这还是第一次有老乡来找我。

出了厂门，我吃了一惊。小芹！她双手提着不大的行李，一身还算不错的衣服装点着生动的身材，只是一脸疲惫不知道是生活的留下的痕迹还是一路展转而来的倦意，多少有点沧桑的意思。我手足无措。记忆里小芹、别人的女人这两个角色瞬间在我的脑海里交替翻腾着，使我的心情无法灿烂。我夸张地在脸上弄出些阳光，说：“小芹？你……你怎么想着出来呢？”嗫嚅了半天才算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就不能出来啊？想出来打工挣点钱帮补帮补家里就出来了，找你帮忙找个工打。”她回答得很干脆，干脆得不容我再问下去。

三

小芹出嫁那天，刘大帅请了很多的轿车和乐队组成了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很排场，差一点就壮观了。这样的场面，小芹只在电视里见过，但那些都是抢亲的。小芹觉得自己就是电视里那个被抢的可怜的新娘。几声礼炮的冲天巨响，炸碎了她不着边际的忧虑，她被自己那些荒唐的想象逗得“突儿”一声笑出声来。她知道她不会那么悲惨，因为刘五说过今天的婚礼将成为刘大帅进大狱的仪式。

自小芹听说我离开家乡的时候起，小芹就一直想着逃出家门。可爹对她的严密监视实让她没有脱逃的机会。眼看着嫁期一天天逼近，还剩两天的时间了，小芹急了，她决定得赶紧逃出去，她不能就这么把自己一辈子的心情窝窝囊囊地送出去。就在出嫁前一天的早上，她突然地在爹面前变得温顺起来，她对爹说：“爸，你看我过明个儿就嫁了，我想今儿上午去镇上去买些象样的衣服。”爹一听，登时就乐了，一脸的皱纹倾儿挤兑在一起像长裂了红薯，说：“好，好，你去，你去，这才是我闺女，你想，嫁到村长家，那还不保你天天吃香喝辣？”

走出村头，小芹是一身的轻松。然而这轻松却转瞬既逝，一种迷茫感乌云般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她该去向哪里呢？

“小芹-------”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刘五。刘五跑到小芹跟前喘着粗气说：“小芹，你去哪里啊？”小芹说：“我啊，去镇上买些东西。”刘五说：“就你这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看不像，你八成是想离家出走。”刘五的脑袋可是出了名的贼溜，什么事情也别瞒过他。小芹心里一紧，慌忙掩饰说：“好端端的我出哪门子走啊？就你瞎胡咧白。”刘五四周看了看没人，神秘的一笑说：“告诉你个事，你也不用想着跑了，公安局的马上就来抓刘大帅了。”小芹听了一惊：“你又胡咧白。”“什么胡咧白？我表哥那可是县刑警队的，昨天我去他家混他的酒喝，他不在家。我表嫂子说她有重要任务。后来我套我表嫂的话，才知道的。”说到这里刘五不说了。“咋回事儿啊？”小芹急切地问。刘五说：“刘大帅打死人的事，上边的人知道了，生气的很。这不，警察马上就来抓人了。可刘大帅整天在外面鬼混，人影儿都见不着。公安的怕一下抓不到给他跑了。他们得知刘大帅就在明天结婚，就决定明天来捂他个稳的。”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咋没听你在村里说呢？”

“哎呀，这事情能说吗？要是走漏了风声刘大帅跑了，我表哥不把我脑袋扭下来才怪？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赌咒，要是我说的是假话，叫雷劈了我！”刘五说着用手很郑重地指了指天……

又几声脆响的礼炮再次让小芹回过神来。迎亲的车队已经围着村子转了几圈，开始驶向村长的家。小芹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紧张起来，她琢磨万一刘五的话靠不住自己又该怎样才能脱身呢？

四

正当刘大帅满面春风地与小芹举行婚礼仪式的时候，镇里的一个官儿打来：“刘大帅，赶快跑！”刘大帅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笃”一声就挂了。这时候，前来参加婚礼的人群里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快看，村路上那么多警车啊！”刘大帅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三下五除二地脱了新郎装，趁着人们去看警车的档儿挤出人群朝着村后的庄稼地落荒而逃……这是小芹最开心的一天，那及时赶来的警车把她从这场龌龊的婚姻里解救出来。乡村的姑娘婚姻大都掌握在父辈的手上，她们没有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利，逃跑是她们唯一的抗争方式，一如羊面对狼时，成功的脱逃就是抗争的胜利。

正是阳春三月，风吹来，一溜儿，一溜儿，滑过她的脸儿，暖暖的。阳光逗着她眼角的泪花，莹莹的。河岸的老柳树绿得起劲，彩似的，一重，一重。她穿着鲜亮的嫁衣走在村街上，像一面胜利的旗帜迎着村民的目光在风里招展着，她要把这场胜利带给她的喜悦延续下去。回到家里，见爹正抱着膀木墩似的蹲靠在院子里的一棵桐树下蔫着脑袋，满脸的哀楚。小芹乜了爹一眼说：“爸，今天是我大喜日子，你应该高兴才是啊？你看，我这身衣服多招眼啊。”被小芹这么一激，他猛然站了起来，愤怒地对着小芹吼道：“给我滚回村长家去！你现在是他们家的人了。”“是他们家的人？他们家的人呢？你让我过去满地的找人还是去公安局救人啊？您也看到了，老天都不成全，您闺女没这福气。”小芹不甘示弱，她的话像一瓢凉水泼灭了爹心头最后升腾的一屡希望的焰火。然而小芹身上鲜红的嫁衣似乎又给他一丝希望的暗示，他近似哀求地说：“还是回去等等吧，等风头一过，大帅不就回来了吗？”“放心吧，我会等的，等到你满意为止。”小芹说着走进屋就“咣铛”关上了房门。

大帅逃了，逃得杳无踪迹。公安局签发了全国通缉令，并称凡是知道刘大帅藏匿地点并向公安举报者，给予奖励。刘五得知这一消息，乐得牙根发痒。从此后他就整天猎狗样支着耳朵在村头转悠。

一年过去了，刘大帅没有回来。爹说再等等。两年过去了，刘大帅没有回来。爹说再等等。三年过去了，刘大帅还是没有回来。小芹爹慌了，突然一天蹲在小芹面前号啕起来：“闺女啊，是爹害了你……”

三年来，小芹算是第一次认真地看着爹。爹老了，一脸的皱纹深嵌着岁月的艰辛。是啊，这一切不完全是爹的错，爹是个经历过贫困岁月的人。穷怕了，谁不想自己过得好一些，活得风光一些呢？小芹的心里一阵难受，转过身，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三年多的时光，小芹等待的就是爹的这句话。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她随时都可以弃家而走，她不忍心这样做，毕竟血脉相连，她不想让爹那点可怜巴巴的希望在不甘心中绝望。当初，想离家出走，那是因为她的自尊正遭遇着危险的侵犯，隐匿在骨子里面的本能的防范意识促使她必须以逃跑的方式保护自己。而自从刘大帅逃跑以后，这危险就烟消云散了。她要以时间流逝的方式与爹进行无言的沟通，他要彻底地让爹明白，人要活得堂正。

小芹离开家乡的时候，已是万木萧疏的秋天，河岸的老柳树上那些光秃枝条们在冷风里各自孤零着，一颤，一颤。小芹经过这里时特意站了一会儿，她看到我们幼年时互相刻在树上的名字还存在着，只是字迹已经在岁月里扩散，有些模糊了。

五

南方的气候四季如春，小芹很快就适应了。脱去初来时穿的毛衣，换上一身轻盈的夏装，装点得整个身条儿，起起伏伏的迷死人了。脸上的疲惫也没有了，虽然没有几年前那般水灵，依然光润得喜人。看着南方这繁华，到处霓虹缤纷，高楼入云，小芹说家乡啥时候能这样啊？我想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定起伏着很多的与泪水有关的故事。

虽然我俩愉快地相处着，但曾经的那段坎坷是依然在彼此的心里蛰伏着，成一个不可逾越的隔阂，我们谁也不愿提起那段往事。我每天以为老乡做点实事的心理陪着她四处求职。说起找工作真是个难题，一个没有什么技能的农村姑娘能找什么工作呢？

我有个同事的女友在附近一家名叫“天池”的沐足阁里当足疗技师。通过同事的关系小芹去那里做了足疗的学员。“天池”沐足阁是行业中名气最大的一家，也是有钱人才去的地方，里面分为娱乐沐足和医疗沐足。娱乐沐足自然是隐约着些许的风尘，医疗沐足当然是很正规的行当。小芹手脚灵巧，人又勤快，客人们都很喜欢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拥有的回头客人在同事中是最多的，工钱也自然最多。

共 6454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小说《漂泊的柳树》，写“我”和小芹的爱情故事。我们在乡下的柳树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为小说做了铺垫，但村长的儿子刘大帅的出现，把故事推向高潮，小芹与刘大帅的婚姻失败，为我的爱情故事，有了新的故事细节。故事中的我，小芹和小芹的父亲，酒鬼刘五，人物刻画都十分成功。特别是村长的儿子刘大帅做坏事不断，最终还是被法律制裁。因果报应，最终，我和小芹的爱情，可以圆满结束。乡土文化，在该小说中彰显得淋漓尽致，算是一篇非常成功的小说。【：王万兵】

1楼文友：201 - 17:17: 1 读这篇乡土味很浓的小说，是一种享受。谢谢作者提供那么优秀的小说。 广东省青年产业工人作协会首席特约副秘书长，贵州省作协终身会员，广东省作协会员《作品》络版，中国作家第一村作家工作室成员，观音山文学社副社长兼贵州分社社长，《塘厦文学》特邀副主编。《新文报》总编

回复1楼文友：201 - 19:0 :47 感谢万兵老师精美的，以及精彩的点评。万兵老师抬爱了，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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