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br在一个暮春的傍晚

文章来源:吴江文学网  |  2020-02-26


在一个暮春的傍晚,丁长贵和伙计朱小水划船驶进腰子河。船上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在船头上还蹲坐着一条黄毛大狗。
腰子河说是一条河,其实还不如说它是一条江汊子。河的两头都是黑龙江,进水口在江岛南岸的上游,一路从茂密的丛林和草地上斜穿而过,蜿蜒向东北流淌十几里地,再从岛下游的北岸返回黑龙江。此刻,缓缓流淌的腰子河被即将落山的夕阳染得一片彤红,平如镜面。
别看它现在这样娴熟静谧,处女般寂然无声。可到了每年的八九月份,赶上连绵的秋雨,暴涨的江水从上河口汹涌推进腰子河,它似乎变成了一匹挣脱缰绳的野马,一路撞击树木,淹没草地,昼夜不停地狂奔咆哮。到了那个季节,静谧的腰子河则变成一条桀骜不驯的狂野河流。
大黄狗一直蹲坐在渔船前面,眼睛不停地搜索河面或岸边丛林。河岸上是由柳树、杨树、山丁子和稠李子组合成的茂密杂树林,几处比较狭窄的河道,几乎被那高大的乔木林完全遮挡住了,难见日光,里面藏着一只动物,不仔细寻找,很难发现。
对这座阴森而荒凉的江岛,除了渔民偶尔划船进来看看,外人的足迹很少踏上这块荒芜的土地。二十多天前,丁长贵和朱小水在河湾里下网时,无意中发现了一只水獭,这天打完最后一网鱼,再次划船来到腰子河,想看看那只水獭还在不在河湾里?
上次他们在河湾里发现水獭时,才开江没几天,而春天是各种野兽褪毛的季节,即使珍贵的獭皮也卖不上几个钱,距离下一个狩猎期还很遥远,需要等上几个月以后。两个人在远处看了水獭一眼,随后划船离开了。
水獭毕竟不是一般的动物,它的皮毛很值钱,两三个月打渔挣的钱恐怕也买不来一张水獭皮。知道这里有一只水獭后,再无法放下,总惦念是回事,在这天下江打渔时,随便把猎狗大黄也带上船,准备先找到水獭窝,等一飘落雪花,便可以前来猎获水獭了。
捕猎水獭和猎获其它野兽不一样,特别残忍,绝不能使用猎枪,而要棒子砸。举起光滑的柞木棒子,狠狠砸在水獭脑袋上,一棒子将其打昏,赶紧剥皮。如果时间长了,伤处皮板有了血污,则会降等降级,牛卖羊价。
渔船静静地停泊在靠近岸边的浅水里,两个人坐在船舱板上,等待水獭出现在河湾。
每天的傍晚时分,是水獭出洞觅食的时间,很容易发现水獭。可他们在船上等候了很长时间,眼看夕阳快要落山了,还是不见水獭的影子。朱小水等得不耐烦了,憋不住地问丁长贵:“大把,那只水獭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或者被人抓走了?”
丁长贵似乎没听见朱小水的话,眼睛一直望着暮霭笼罩的河湾:五彩斑斓的河面上,漂下来一根细树枝,一直顺水朝下游缓缓地漂去,直到被渔民下网插在浅水里的柳树棍挡住。
河水还在缓缓流淌,带着那根细树枝围着柳木棍转了一圈,终于旋转出去,继续朝下游漂去……
望着越漂越远的细树枝,丁长贵也彻底失望了,从船上站了起来,招呼朱小水说:“咱们回去吧,小水。”
“不等了?”
“可能被人抓走了。”
两个人操起船桨,打算划船离开河湾,丁长贵又把桨放下了,紧盯着蹲坐在船头上的大黄狗。大黄狗站起来,两只耳朵也警觉地竖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河下游。见狗这副神态,朱小水知道已经发现了猎物,赶紧朝下游望去:在河湾的下游,有两只幽灵般的脑袋刚从水下无声地冒出来。
那是两个宽而略扁的黑脑袋,嘴巴周围长满了短而硬的胡须。它们的鼻孔很大,眼睛略微朝外凸出,上面还有一对圆而小的耳朵,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没错,是水獭,而且还不是一只,而是两只!
那两只水獭刚从水下钻出来,发现停靠在浅水里的渔船,随后又无声地缩回水下,随着河面旋起一圈涟漪,彻底消失在河水下面。看着正在消散的涟漪,朱小水惊喜地问丁长贵:“咱们上次只看见一只水獭,怎么突然冒出两只?”
丁长贵的脸上露出贪婪的微笑,只听他说:“那只水獭肯定有对象了,别看现在只有两只,等到上大冻就有找到一窝,有好几只呢!”
朱小水也兴奋地说:“要是把它们全逮住,可以卖好多钱啦!”
丁长贵得意地说:“当然了。走,领大黄先找到獭洞,别到时候抓瞎。”
“好的。”朱小水赶紧跳上岸,把浅在岸边的渔船推进河里。


原来,这里确实只有一只年轻的母水獭,孤独而悠闲地生活在这道河湾里。可是在去年秋天,这种平静而孤单的生活被打破了。当那天的太阳刚从弥漫在河面上的浓雾里升起来,有一只公水獭寻着气味出现在这道河湾中间的小岛上。经过一番小心试探,它们很快熟稔起来,玩起了一种古老而传统的游戏。只见它们在河水中不停地卿卿我我,几乎整个白天都待在一起,不停地嬉戏打闹,搅得周围不得片刻安宁。直到第二天的清晨,它们还厮守在一起,已经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只见它们一会朝腰子河上游游去,一会儿又顺流而下,时隐时现在河水之中。连续几天,它们都厮守一起,从没分开过。
今年腰子河融化后,它们在一个僻静的河岸边筑起自己的新家,准备在那里养育它们的孩子。如今,它们的孩子已经诞生了:一只小公獭和一对姊妹花。
刚出生的小水獭实在太小了,个头还没有母水獭的脚大,眼睛也没睁开,只知道在洞里到处乱滚乱爬,吱吱叫着寻找奶吃。开始那几天,母水獭一直把三个孩子搂在自己的怀里,用乳汁喂养它们。随着小水獭一天比一天长大,需要的乳汁也越来越多了,公水獭每天带回来的鱼已经满足不了母水獭的需求。为了有更多的乳汁来喂养小水獭,这几天母水獭不得不暂时离开自己的孩子,和公水獭一起下河抓鱼。只要不下河捕鱼,水獭妈妈则时刻都守候在自己孩子们身边,不仅给它们喂奶,还帮助它们清理身子,从头到尾舔得干干净净。那个狭小而温暖的水獭洞里,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然而不幸的是,水獭夫妇在这次抓鱼回来的路上,和两个领着猎狗人的遭遇了,吓得它们赶紧潜到水下溜掉了。见两只水獭潜到水里,大黄狗立刻从船上跳进河里,一路跟踪上去。
“回来,大黄!”丁长贵连喊了几声,仍不见猎狗转回来。怕猎狗把水獭咬伤,连忙划船紧跟上去。
大黄狗引导丁长贵和朱小水,很快找到了水獭洞。猎狗站在洞口外,朝洞里大声狂吠,似乎在告诉自己的主人:我已经发现它们了,就躲在里面!
已经找到了獭洞,他们目的也达到了。可大黄狗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朝着洞口狂吠不已,并且还用两只前爪不停地扒洞口的泥土,想钻进去,把躲在里面的水獭逮出来。丁长贵几次想要带它离开,可没走出去多远,大黄狗又转身跑回去,扑到洞口前,“汪汪”地咬个不停,甚至还把鼻尖凑近洞口前。
突然,大黄狗“嗷”地一声惨叫,连续朝后退了好几步,爪子不停地揉着自己的鼻子。丁长贵上前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大黄狗的鼻尖已经被抓破了,挠出好几道口子,正在朝外流血。吃了亏的猎狗终于老实了,再不敢靠近水獭洞跟前了。
其实,在荒芜的腰子河边,不仅居住着水獭夫妻,还有獾子、孬头(貉)和黄鼠狼。不过,那些野兽都不会引起丁长贵和他的伙计朱小水注意。两个渔人可以不注意它们,可水獭夫妇则不能不提防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
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简直像一个个幽灵,提着两只绿色的灯笼,整夜在河边游荡,不放过任何能吃的东西,甚至连条蚯蚓或蛤蟆都不肯放过。即使这样,还是填不饱它们的肚子。为了寻找到更多的食物,一只獾子甚至来到水獭夫妇家门前,不怀好意地朝洞里窥探,打三只小水獭的主意,被水獭夫妇齐心协力地赶跑了。
夜里在河边一带徘徊的可不仅仅只有那些小型野兽,狼和黑熊有时也会时常光顾这里。对水獭夫妇来说,那些野兽都不可怕,连狼和熊都用不着去理睬它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它们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四处寻找它们水獭的人和猎狗身上。那些一心想要获得獭皮的人,还有为虎作伥的猎狗,才是它们的真正“敌人”。而且一旦被他们发现,则会厄运临头了。可是,让它们想不明白的是,那两个人带着猎狗已经来到了它们家门口,怎么游突然离开了?
好在只是一场虚惊,它们很快就把这件事忘了。然而,它们并不清楚,危险并没有彻底远离它们,而且一直在附近转来转去。
三只小水獭刚睁开眼睛没几天,一件可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在那个夜晚,公水獭叼了条七八斤重的鲶鱼,昂首挺胸地朝家走去。可它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猎狗跟踪了,并循着它留下的气味儿一路寻找到水獭洞前。
前些日子,公水獭发现了一个抓鱼的好地方,那便是渔民在河湾里下的渔网,可以不费力气从上面抓到鱼。每天夜里,它都到河湾去一次,从网上摘下一条大鱼带回洞里,再不用母水獭和它一起下河捕鱼了,可以安心地在洞里照顾它们的小水獭了。可公水獭哪会知道,它在网上偷鱼时,把渔网咬出很多窟窿,扯个稀巴烂,把下网的渔民给彻底惹怒了,领来了几只猎狗,准备杀死那只祸害人的水獭。在猎狗的带领下,几个人尾随在它的身后,一直来到水獭洞前。
这时,公水獭还不知道它已经被人跟踪了,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家里,刚把那条大鲶鱼放下,母水獭已经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随后又听到人的说话和狺狺的犬吠声,情知不好,它赶紧把三个孩子搂在怀里,浑身瑟瑟发抖,倾听外面的动静。
“找到没有?”声音清晰地从洞外传进来。
“找到了。你看,它钻进这个洞里。”随着人的说话声,一束亮光出现在洞口外面,并且照射进来。那束亮光并不是火光,而是被人们称作手电筒射出来的光亮。
“赶紧把它弄出来,把它弄出来!”有人在外面兴奋地说。
“怎么弄呀?”
“挖洞。水獭洞不深,几锹就能挖到底。”
尽管躲在洞里的母水獭听不懂外面那些人说些什么,可它知道绝非善意,本能在提示它:巨大的危险正在朝它们母子步步逼近。气得母水獭吱吱地叫着,冲向公水獭,指责它把“敌人”引到了家门口,并且冲上撕咬公水獭,想要把它从家里赶出去。
对自己不小心铸成的大错,公水獭已是懊悔万分了。可在这样一个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它再怎么后悔也已经晚了,已经来不及了。如今,只要能保护妻儿的安全,一切都豁出去了!出于雄性动物的一种本能,还有那种天然的责任感,公水獭毫不犹豫地向洞口冲去,以把守候在洞口外的人和狗引开。
随着公水獭冲向洞外,先是传进来一阵激烈的撕咬声,接着是公水獭声嘶力竭的吱吱惨叫声,还伴随着猎犬的狺狺狂吠声,以及棍棒砸在什么东西上发出来的噗噗声。很快,洞口外所有的声音都渐渐消失了,越来越远了,终于归于平静,像这个漆黑的夜晚一样,再次沉寂下来。
那只可怜的公水獭离开獭洞以后,再没回来,可能它已经被那些带着猎狗的人杀死了。


五月的季风从鄂霍次克海方向刮过来,铅灰色的乌云紧贴着树梢朝西飘去。那些乌云携带着大量雨水,几乎每天都是阴雨绵绵,很少有放晴的时候。有时候,阳光也会拨开厚重的乌云,从乌云的缝隙间漏下来,给那铅灰色的云镶上一道金边,撒下万丈光芒,可乌云很快又反扑上来,再次严密地合拢上了,太阳只能躲到云层的后面,再次飘起绵绵春雨。
每天几乎都在下雨,腰子河也变得丰满起来。湍急的河水急速地淌过一段狭窄的河床,逐渐变得开阔起来,河水不再匆匆向北流淌,逐渐舒缓下来。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重唇和鳊花鱼成群结队地从黑龙江游进腰子河,寻找水流平稳的河湾,准备在那里产下自己的后代。而那些靠捕捉鱼虾为生的黑斑狗鱼、黑鱼,还有凶猛的怀头鱼(六须鲇鱼)也追随鱼群后面游进腰子河,给水獭一家带来了大量的食物。
母水獭很快捉到一条半斤来重的鲫鱼,赶紧叼到岸边,急三火四地把那条鲫鱼吞咽下去,先填饱了自己的肚子,然后再次潜到河里,全力追捕一条黑斑狗鱼。它在水下追逐了好一会儿,终于把那条狗鱼抓住,叼上岸边,带回洞里。
见母水獭带鱼回来,三只小水獭立刻围了上来。母水獭先帮孩子把坚硬的狗鱼皮撕开,露出里面的新鲜的鱼肉,才在一旁躺下,安详地看着三个孩子在那里狼吞虎咽地吃鱼。尽管母水獭已经很累了,可看见三只小水獭那副贪婪的吃相,还是觉得特别开心。
如今,这帮小家伙已经能吃鱼肉了,而且食量特别大,尽管母水獭每天都在河里辛勤捕鱼,还是填不饱几个小家伙的肚皮。再加上水獭家族从不吃死掉的食物,这样一来,母水獭需要拿出更多的时间下河捕鱼。
在这道河湾里捕鱼的,除了母水獭以外,还有灰鹭、鸳鸯和野鸭等一些水鸟也在捕鱼,甚至连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一只乌鸦都急于想捕到一条鱼来改善它的生活。那只乌鸦站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紧盯着流淌的河水。河水里有很多鱼,欢快地扭动着尾巴,朝上游游去。可它试了几次,一条鱼都没啄住。终于它抓住了机会,一口叼住一条七星鳗鱼。这个残忍的家伙,把鱼叼到岸边,先啄掉鱼眼睛,随后才吞了下去。它努力地往肚子里吞咽时,那条七星鳗鱼的尾巴还在不停地摇摆缠绕。可别管那条鱼怎么努力,怎么挣扎,最后还是挽救不了被乌鸦吞下去的厄运。那条七星鳗鱼在乌鸦喙外只露一小节尾巴,终于从嘴边彻底消失了。

共 12670 字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动物的本能是生存,人则除了生存之外还想创造私人财富。故而水獭成了人类眼馋的对象,从小水獭开始一直惦记到长成大水獭。最后,水獭更是逃脱不了相继被乱棒打死的噩运。在这条主线下,文章还穿插了不少弱肉强食的场景,描写出了生存的惨烈。只是文章叙述的角度不够统一,一会是站在人的角度,一会是站在动物的角度,显得有些不合调。不过,作者的文字功底还是很深厚的,许多场景描写都非常生动。问好作者,感谢来稿。【编辑:水中石】【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X012110 10】
1 楼 文友: 2012-11-02 21:42:17 可怜的水獭,成长过程险像环生,最后还落得个乱棒加身。什么东西吃了止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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