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散文年自记忆深处走来外一篇

【年，自记忆深处走来】

日历在不经意的撕扯中，越变越薄，农历的大年又一天天的临近了。

对于过年，心情上早已淡薄了许多。每到过年的时候，脑子里塞得满满的是一通忙乱和嘈杂。

满街头堆着花花绿绿的年货；超市商场里拥挤的人流；马路上塞得满满的车；开满天空的烟花，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及空气中弥漫的浓浓的雾幛和火药的味道；送礼、请客、串门、吃饭这一系列所谓的礼尚往来更是让人疲惫不堪，除了厌倦真的没有什么新奇的了。心便也因这乏味的单调和忙乱变得没有一丝期待了。

永远也忘不了小时候过年的那种味道，再也没有了小时候期待过年的那份心情了。那滋味，那心情早已成了记忆中一束幽香的花朵，想起便绽放了......

小时候期盼过年是从腊八开始的。

那时候家里穷，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盼着过腊八。可以在腊八的早上，喝上一碗甜香的腊八粥，绝对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为了能在那天熬上一顿像样一点的腊八粥，母亲总是提前几个礼拜甚至几个月就开始着手准备做粥的材料了。

收豆子的时候，把家里少得可怜的一点红豆、黄豆和绿豆，装在瓶子里一直留到腊八这天。平时用心攒下的一小把儿花生，赶集的时候狠狠心买来的几颗红枣儿和栗子。一切都因稀罕，积攒得用心而显得异常珍贵。

在腊八之前，这些东西都是被母亲细心地藏好了，因为家里有三只小馋猫。等到腊七那天晚上，母亲像变戏法似地，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在我们三个艳羡的目光中，放到舀子里，加上米和玉米渣子，用水掏干净下到锅里。

为了腊八的早上能让我们姐弟三人吃上香喷喷的腊八粥，母亲总是早早就起来，点上火往往要熬上很长时间。而我们姐弟三个，因为太兴奋也早就睡不着了；赖在被窝里，你掐她一把，他拧你一下，逗得叽叽咕咕地笑。天寒地冻的三九天，屋里生不起炉火；地下脸盆里的水，也早冻了一层冰。这样的逗闹，被窝里那点热气儿很快就散尽了；不由冻得浑身打哆嗦，上下牙也跟着不受控制般地打颤。实在受不了，赶紧又钻回被窝里，把被子掩得严严实实，这回算是老实了。

等到那股子甜香的味道一点点钻进鼻孔里，感觉唾液分泌的更多了，就再也躺不住了。三下两下穿好衣服，陆续从炕上蹦下来就急急忙忙跑到灶间；见母亲正掀开锅盖，用勺子搅着锅里的粥；粥粘粘的，冒着可爱的泡泡儿；上面零星飘着的是红红的枣儿，用勺子一舀，落在下边的是熟透了的栗子。

于是我们三个赶紧捧了碗，小馋猫儿一样地出溜到灶边围着母亲；等着母亲一勺勺把甜香的粥盛在碗里，赶忙捧了碗坐在桌边狼吞虎咽地吃开了。

新出锅的粥很烫，即使边吃边呵气，依旧烫坏了上牙堂。可是谁也顾不得疼了，一门心思地就想多喝几碗，好可以多得几个枣和栗子。边吃还不忘边数着自己碗里究竟有多少颗栗子和枣儿，也在偷偷窥着别人碗里的枣儿和栗子；末了仍旧舍不得吃，还要把枣和栗子偷偷攒起来，带到学校向小伙伴们去炫耀……

喝完腊八粥，就感觉这年有些盼头了。考完试放了假，就要选一个好天气，全家人齐动员开始扫房子了。

扫房子是要赶在农历小年之前的。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搬到新房子之后。

一溜儿大五间的房子，每一间都要精心地把角角落落打扫干净。母亲是大队长，老早的把头巾系在头上，包得严严实实；身上还罩了一件破褂子，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上面绑了一把笤帚，负责把房顶、墙壁上的灰尘和蜘蛛清扫干净。窗户和门四敞大开的，窗帘什么的能卸下来、能搬出去的，都被转移到院子里；母亲笤帚一挥，那灰尘便从窗子和门里争着抢着往外飞，一点点消失在明媚的光影中。

我们姐弟三个总是先躲得远远的，看妈把尘土扫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擦尘。

擦玻璃、擦地，窗框和门框，总之，我们要把屋子里可以擦的小玩意（茶杯，暖壶之类的）和大玩意（家具）全部擦干净，还要变个花样来摆放。

当屋子里到处都擦得明晃晃，收拾地亮堂堂的时候；大小玩意们也都乖乖各就其位了。关上门窗，空气中开始流动着一股潮湿又清新的味道，也还羼杂了一股淡淡的土的清香。望着这一切，我们三个心里都美滋滋的，我们知道年又近了一步。

年前有两场集是必须要赶的，一场是腊月二十三的小年集，一场是腊月二十八年前的最后一场集。这两场集都是一摆一天的。集市上年货丰富，赶集的人也总能买到自己心仪的货品。当地人喜欢把二十八大集叫穷人集，因为之前一直不舍得花钱去买年货，想省点。直到年关临近了，才发现这钱不花不行了，贵点也只能认了，省着省着窟窿等着。

母亲总是趁着赶集，一样样买回些许年货。即使钱再紧张，她也不忘给我们姐弟三人各准备一盏铁丝编的灯笼，还有每人一套的新衣料。

灯笼拿到手，我们姐弟三个便在灯笼上开始了创意比赛。用细心寻来的不多的红纸，把灯笼一点点糊好，然后再把平时攒的烟盒，糖纸拿出来，把上面好看的图案一点点剪下来贴到灯笼上。望着装点好的灯笼，总感觉自己的手艺是最棒的，心里也美得像喝了蜜般。待到大年夜，一村的孩子们都会穿着新衣服，打着同样穿了新衣的灯笼，走街串巷地炫耀。

想想那喜兴热闹的场面，现在都还觉得特别过瘾，忍不住想笑；那么简单快乐却又风光自足的童年啊，真是让我怀想，让我难忘！

赶过了这两场集，看着家里采购回来的年货，算计着差不多了，这一颗心呀就等着过年了。

吃完二十九的饺子，母亲把锅刷干净，开始煮肉炼油了。肉是不多的，但是肥膘打了不少，用它炼的油炒出菜来特别香。母亲把肥膘切成小块，放到锅里加了些水；我负责烧火，小火烬着；一会一股诱人的肉香味就顺着锅盖钻出来了；锅里的肥膘滋滋地响，开始出油了；肥膘一开始是白花花的，渐渐地变成橙黄色，越缩越小，油却开始越聚越多；母亲用勺子把油一下下舀到盆里，可不敢掉进去一丝水；剩在锅里的那些油梭子，就成了我们姐弟三个的美食了。捡起一块放到嘴里，真香，解馋！现代人认为不健康的食品，那时候却宝贝一样地被留了下来；和着白菜做成馅，包饺子、烙馅饼，那股子滋味香在嘴里却永远烙在了心里。

记忆中的味道，还有母亲炒的瓜子和花生。

从一开始炒，我就吃；母亲炒完了，我还在吃；最后要收起来了，我偷偷地抓满两口袋，一边玩儿一边吃。终于可以吃个够了，那感觉真好啊！可是到了夜里，我的肠胃开始提意见了；头是昏的，恶心呕吐；肠子像被一双大手绞在了一起；肚子咕咕咚咚七上八下的像开了锅；母亲总是一边照顾着我，一边愤愤地数落着我的贪嘴......折腾了小半宿儿，天蒙蒙亮了，总算眯上了眼睛，可这肚子里还像开了锅一样翻滚着。现在回想起来，会笑自己的贪吃没出息，可是这心里却不免生出几许酸楚......

过了二十九，才算终于把这个年盼到头了。

腊月三十一大早儿，母亲收拾完早饭就开始准备午饭。午饭当然很丰盛，大人们会竭尽所能的把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都端上桌。终于舍得这么奢侈地吃一顿肉了！可是说老实话，此刻我最盼望的倒不是中午吃什么了，而是盼着快快吃完午饭，早早穿上母亲给准备好的新衣、新鞋、新袜子，再扎上母亲买来的新绸子，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到外边和小伙伴们去玩，去显摆。

我们互相看着彼此的新衣服，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在比：谁的衣服更好看！都希望自己的衣服是最漂亮的。

穿上新衣服的那一刻，这颗盼望过年的心才终于落到了肚子里；啊！这年，总算是来了！

【藤缠树，树恋藤】

周末一家三口又回到了娘家。

往日，我们一进门就咧开嘴爽朗地笑着，里里外外招呼着的父亲，今天竟显得蔫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健谈，还蹙着身子不时地歪在春秋椅里打盹儿。

“爸，您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对于父亲的状态，我总是很敏感，忍不住关切地问。

父亲略微挪了挪身子含混地还未及回答，在外间忙着做饭的母亲倒先开了腔。

“呵呵，还问呢，还不是因为你爷爷！自打你奶奶死后，你爷爷夜里一直做梦。一做梦就要满天满地地找你奶奶；话虽说不清楚却扯着嗓子喊，人呢，人呢？跑哪去了！”

一听这话，我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子。早就知道奶奶的离去，爷爷的伤痛是最大的。老两口毕竟相依相伴了七十年。尤其是瘫到了床上之后，更是谁也离不开谁。奶奶的吃喝拉撒，好多时候都是身体稍硬朗一点的爷爷搭手。爷爷耳朵早聋了，别人和他说话都要可劲地嚷，才能模模糊糊听见一点儿。可是真是奇怪，奶奶只要用虚弱的声音喊一句“老爷子，我想怎么怎么”，爷爷就像条件反射般立马就知道了奶奶的需求。

奶奶是在三叔家离开的；奶奶一走爷爷就生了病，打针吃药地折腾了好一段日子；几天都吃不下饭，可把三叔急坏了；直到后来轮到了父亲这儿，才渐渐开始好转。

爷爷几年前就得了脑血栓行动不便，只能蜷着腿坐在炕上一点点挪着身子；奶奶一离开，身边更显得空了许多；在爷爷心里，那走了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一份难舍的感情和牵挂。

只要爷爷梦里一找人，父亲就赶紧披衣到他的房间里；灯一亮，半梦半醒中带着一脸惊恐的爷爷，看见是早已做了爷爷的儿子关切地站在面前，便很是羞涩又愧疚地说。

“做梦了，又梦见你妈了。”

说完之后，他似乎想牵动嘴角对儿子笑一下；那本来就僵硬的面庞，这一动让人看了更是心酸；于是，父亲每次都心疼地替爷爷掖好被角，安慰着爷爷再睡下，等到自己盖好被子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如今，爷爷年岁越来越大了，脾气也日渐温和了。其实年轻时的爷爷一直是个倔强，自负，脾气暴躁的人，尤其是在我们这些小辈儿都成家立业之后；每每一家人围坐桌前，几杯酒下肚后，爷爷总是涨着满脸的红云，布满血丝的小眼睛闪着熠熠的光紧紧盯着你，挥着大手如年轻时一样威风；他每次都不忘说着你早已烂熟在心里的那套话儿：你爷，我啥不知道！别当我是傻子！我年轻时带领民兵帮助解放军打过xx县城，给共产党干了一辈子……

这时，奶奶就会佝偻着身子踱过来说气急败坏地说：“快吃你的饭吧！总瞎白话啥！”

爷爷一听奶奶在训斥，感觉在晚辈面前丢了面子，立刻眼立眉竖地朝着奶奶吼道：“你个老婆子，你知道个啥，赶紧滚一边去！”

只要爷爷这么一喊，奶奶总会一边恨恨地叨咕着，一边无奈地摇着头走开。

爷爷确实是个老党员，当了一辈子的村干部；在村子里风风火火地忙了一辈子，也好强了一辈子；倒是奶奶整天灶前屋后的忙活，在爷爷的斥责声里把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一点点都拉扯大；每次背开奶奶的时候，爷爷也总会由衷地说一句：“你奶奶啊，不易！”虽然在人前给奶奶的更多的是暴躁的斥责。在晚辈的印象里，奶奶总像是躲在爷爷树荫下的一株小草，却也默默地撑起了一片天。

“人越老倒越像个孩子了”母亲不禁感慨着。

“越来越像小孩子了”，听到这句话我倒猛然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同事。

本来小两口在一个单位恩恩爱爱地过着日子；男人姓董，人长得高高壮壮的，架着一副眼镜；显得白净、阳光、帅气，是篮球场上的旋风；每次篮球赛，只要他一出场，总是把观众群中的那些青春少女们刮得晕头转向，呐喊狂呼；也正如此，大家经常看见他的妻子牵着他的手在夕阳中散步，半是向别人炫耀，半是怕被别人抢走似的。

可是在一次次难以抑制的头痛后，小两口终于下决心去大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脑瘤，必须做手术；当时两口子精神都要崩溃了，尤其是他那娇小的妻子更是每天以泪洗面；可是在锥心的疼痛之后，他们终于冷静了下来；不管结果怎么样，妻子要陪着丈夫，丈夫也要好好宠着妻子。

手术前，他忍着疼痛带着妻子去爬长城，看大海，完成着好久之前的心愿；他只想带妻子多看看她早就奢望的这些地方，多留下几张妻子小鸟依人般偎着他的照片；看过他们照片的人都说，那恩爱比平时更夸张了。

手术从早晨7点一直做到下午 点，这样的手术家属是不允许靠近的，只能隔着玻璃窗远远望着；经过残酷而近乎绝望的等待之后，看着浑身湿透的大夫护士一个个急匆匆地走出来，妻子立刻拖着不听使唤的双腿迎上去哀求地问：“大夫，病人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

看不见丝毫表情的大夫边走边回了这一句；只有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看不过她哀伤而绝望的眼神，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角，轻轻地告诉她。

“病人还在昏迷中，只不过我们推他出来的时侯，他一直在微弱地叨念“爱、爱、爱……”以前从没有病人像他这样。”

妻子一听，当时就哭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着实吓了一跳的小护士，忙不知所措地走开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手术前他就告诉她：“术后我可能会变成一个痴呆，但我一定会认识你。”

当时她回：“只要有你在，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看来，他真是记住了自己的承诺，在推出手术室时，他感觉到了妻子在看着他，他的语言和思维中枢都已经受到了严重地损坏，但他还是发出了那个最简单的音符————爱，不！是艾——那是妻子的姓！

短暂的住院治疗后，便是无期的在家修养；现在他成了她的孩子，他一刻也离不开她了；妻子到外面去买菜，他会问他不认识的母亲：“艾去哪里了？”

母亲忍不住在墙角偷偷抹眼泪，这个自己好不容易拉扯大了的儿子，如今却又成了儿媳妇的孩子。

我们去看他时，他已经恢复了许多；有些呆滞的目光望着我们，早已没有了往日篮球场上的帅气和潇洒；他的妻子独自去山东买别人介绍的偏方，这倒让我想到了白素贞。

他除了妻子外，早已不认识谁了，只能与他简单地交流，所以总是我们在找话题，好像一个访谈。

我说“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书吗？”

“看不看！”一句谁都听不太明白的话，随即他拿出翻出薄跟我说。

“你看，这是艾吧，这是董吧，这是艾吧，这是董吧......”

在他的印象里就只有这两个字了，当然只有第一个是对的；说完后，他还会像孩子一样单纯而渴望地看着我们，想得到对他的期许和赞同；我们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违心地赞着他，“对，你说的都对！”却忍不住偷偷湿了眼角。

得到肯定的他似乎更高兴了，竟然拨通了妻子的；里面传来了妻子关切的声音。

“在家多吃饭啊，乖乖地听妈的话，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他立刻露出孩子般纯真的笑，痛快地点头应着。

看着那单纯而满足的笑，我们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酸涩了……

在孩子们的眼里，父亲像山，母亲似水；父亲是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母亲就是缠绕在树上开满鲜花的藤；如果一旦没有了水，山也就成了荒山，没有了生机和活力；因此，才会有爷爷梦中那凄凉地呼唤；藤缠惯了树，可一旦大树失去了生机，藤也会毅然决然的成为大树的倚靠，就像如今朋友对妻子的寸步不离；其实，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女人的一半亦是男人；山水环绕藤树相缠的生命依托，尽管朴素却是世间恒久的温暖......

共 5664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第一篇感觉年味儿特别浓郁，读罢，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美好时光！作者描写细腻，感情真挚，读来饶有兴味！充盈于第二篇字里行间的，是浓浓的亲情，人间的真爱，让文字的力量鼓舞着我们，让山水环绕藤树相缠成为生命的依托，让朴素成就世间恒久的温暖。一种久违的味道儿，一种久已逝去的心情。欣赏，精品推荐！【：关中赤子】【江山部精品推荐01 0 0 】

1楼文友：201 -0 -04 07:56:10 祝贺加精。期待更多佳作！

回复1楼文友：201 -0 -04 15:45: 8 问候友春天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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