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难忘的岁月散文

顺着时光的痕迹，打捞那让人难忘的记忆，那段岁月，永生铭记。还清晰地记得，我高中毕业就进厂当了工人。因为这个“高”字，还一直被戏称受过“高等教育”而自鸣得意呢。文化人不信迷信，世界上是不是真有神仙，我没探索过。但在那个年代当个工人，我觉得自己真比“神仙”还要快活。那段岁月，也定格在时光的衣襟上，留下一片旖旎。

那时候工资不高，三年满师了三十块还差五毛。扯几尺布两三块钱，送裁缝店几毛钱就让你穿上新衣了。上食堂吃饭，餐餐有肉，一个月六块钱满够。口渴了，拧开自来水笼头，把头一低一偏，又凉又甜还没有毒。嫌不过瘾去弄块冰棍，两分钱浸的你牙齿痛好久。吃穿不愁啊，还能想啥？生病看医生国家报销，单身住宿舍，结婚了又分配家属房，也没啥事值得想起来头疼的了。

那一年一个师兄要结婚了，弟兄们凑份礼捧个场是必须的。平时一个班组老少爷们每人掏个两毛钱，上书店买几张年画，弄个搪瓷脸盆啥的贴上个喜字送去。新郎新娘递根香烟沏杯茶，送几块水果糖，皆大欢喜。这一回不行，新郎与大伙很铁，怎么说也不好两毛钱就打发了人家的。一合计，哥们每人五毛钱，买个马桶送去。那时公家分的住宅还不作兴有洗手间，拉屎撒尿要上公用茅房。白天没事，大冷天半夜内急不好解决。于是每家会准备一个马桶，在床后边扯一块布帘子拦着，老一辈叫那地儿“马桶湾”。师兄新婚大喜那晚，哥几位就抬着那红漆马桶贺喜去了。马桶把手上扎了朵大红花，桶壁贴了幅对联。上联“一点一滴，都不浪费”，下联“支援农业，多打粮食”，横批“聚宝盆”。到新房跟前时，点燃一挂５００响的鞭炮往马桶里一塞，使劲压住木盖就“劈哩叭啦”冲进去了。我拍拍新郎倌的肩头：“兄弟，知道嫂子不好意思从大街上扛个马桶回家，我们就代劳了。往床后好好放着去，等半夜嫂子去撒尿了你就躺床上听交响乐吧。‘广西广西、广东广东、河南河南河南’，飞流直下三大省啊！”这新房一下子就闹出了高潮了，一屋子人又流泪又弯腰的直喊肚子疼。

“你几个活宝呀！神仙也想不出的好点子呢。”

那年月照顾夫妻关系调动工作是理直气壮的事，于是我换了间三线工厂。头儿思想有些超前，让我带两徒弟承包了一个车间的设备维修。虽不和工资奖金挂勾，政策却相对宽松。头儿说不要求你们成天守在厂房，但必须做到随叫随到。其实只要大修到位，日常维护细心，铁打的机器也没那么娇气的。于是我和那两徒儿每天留一人在机房巡视，另两人就在厂区边开荒种菜了。刨猪屎下肥料的脏活他们全包了，我就管喂喂鸡、捡捡蛋什么的。我们用废铁皮做了两个煤油炉，把检修时擦洗另件用过的废煤油柴油提回来，又烧饭又炒菜。蔬菜自给有余，还创下一次向食堂捐赠十七个大南瓜的记录。还有一次邻家养的鸡发瘟了，眼看要漫延开来了。我们三人又一次宰杀了四只两斤重一个的鸡，管它是公是母煲了一大锅汤，左邻右舍的全敲着碗来了。

在工厂，感觉那年代的头儿很亲民的。厂领导的住房与工人混在一块，一位副厂长是省里派来的级别不低的干部。那天见我们三个中午不休息要去厂郊山上捡蘑菇了，非去不可。刚到山上半小时不到，这老先生就在山下大喊：回去了，袋子装不下了。待大家下山一瞧，满满一袋子全是红得发紫的毒蘑菇。车间主任是位挎着盒子炮从山东打到湖南的南下干部，高高壮壮的却撑不起架子。我们在车间检修，他就蹲一边看着，不时地递过他爱抽的那种八分钱一盒的“经济”牌香烟。还好，我们工人也不嫌那烟太差。那一次车间地面流了些汽油柴油，一颗电焊渣飞去“卟”地就着火了，旁边有电器开关柜呢，我一急脱下烂棉衣就盖了上去。看看不够呢，这主任立马就脱下军大衣扑上来。平时他家要是缺点什么菜了，打个招呼就自己上我那菜园子去了。当时也没电视，三线厂离城又远，晚上唯一的消遣就是打打扑克了。主任倒是很爽快，和工人玩起牌来该他钻桌子时从不赖皮，倒弄的我们不好意思。在这间三线工厂过的两年神仙似的日子如今记忆犹新。

人家夫唱妇随我那回调了个过。随着妻的工作变动我又换了间工厂，神仙日子却依旧。

我仍在工厂的机修车间工作。说是“车间”，也就十几个人、七八条枪了。一台刨床、两台车床、两台钻床、两台电焊机权作枪使，再就是十几个爷们加俩女车工。除了大修，平日时间事情不多的，所以我这维修钳工也就得闲学了些其他武艺。当时的厂领导是常下车间的，厂长也会经常和弟兄们一起晒晒太阳，拉拉家常。用他的说法：你们机修的要是忙不赢，那我的生产就不正常了。

那时我这个已经十几年工龄的“老“师傅仍然是三级工，每月工资四十一块大洋。七十年代末听说要加一级工资，每月会多有七块钱进帐，高兴的不得了。七块钱在当时可够一个人吃一个月呢！文件传达却似当头泼了一盆凉水：升级面百分之四十，能涨一级工资者不多。好在那时风气好，工厂也不见什么贪官。厂里立下了规矩：升级凭技术考试决定。我们三级维修钳工全厂有８人，确定了３个升级名额。应知考理论，应会则考基本功。我在刚刚结束的全地区热机捡修工知识考试中，刚刚取得过第三名，而且五级、六级工的题也答对不少。于是９８分的成绩带入了升级理论考试，享受免试待遇。应会考试时，由厂长、工程师、技师组成的考评小组来到了车间。八名老三级严阵以待，题目看似简单却令人为难：每人发了一段约四公分长的车好的园钢，要用钢锯锯开，并用锉刀加工成两个六角螺母。每边长度误差要求小于３０微米，两螺母厚度要一致。另外每人发一个连接管道的法兰盘，钻六个螺孔要求等距，两项目完成的时间合计为一小时。我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先钻法兰孔：立钻夹具固定后一次钻１８毫米大孔会有摆动，影响螺孔等距。于是画线后先钻小孔定位，再扩大钻孔便轻而易举，我只用了２０分钟便完成了第一项。锉六方螺母，我也知道边角１２０度的钝角用精密量具无法卡住，于是凭肉眼和钢尺完成了加工。整项考试用时５５分钟。

验收时，工程师们用游标卡尺去检测螺母边长，真的怎么也夹不住。我忍不住就高兴了，心想你可枉费心机了。评分时，工程师们以不能准确测量公差，手工加工不可能绝对完美而不给满分。我觉得冤，倒是厂长生了气：量不准是你们出题目考虑不切实际，加工产品应该认定在你工程师给定公差范围之内，速度快，没有理由不给１００分。

补发工资一到手，我去买了一块１２０元的上海手表。参加工作十七年，我终于也当“带表”了

那年代一块干活的工人之间关系十分融洽，工作也十分开心。

车间的一位电焊工张师傅很有个性，因为好抽两口，每次配合钳工干活，他总会留下那末两寸长的焊口不焊，斜着眼朝钳工这边笑笑，便一边洗手，一边哼他那谁都听不懂的小调去了。这时只要谁丢一根香烟过去，他便会哈哈大笑，我说就差这么两寸嘛，老是不懂味。

那一日焊工张买回了一张处理的白铁皮，准备做几个水桶之类的玩意。这可把我们钳工乐坏了：哈哈！这回轮你求咱们了不？瞧怎么治你吧？“安师付，帮忙卷几个桶吧？”焊工张笑容满面朝我开口了。“没问题，小菜一碟。”其他师傅不干了，不行！先谈好条件！大家一阵笑声，焊工张笑着一比划，不就是两寸长那玩意儿吗？我买！我买！“不行！叫安师傅先把料下了再量边长，有多少个两寸、你就得买多少根两寸。”不抽烟的车工也起哄了。“好呀！就这么定！”“王八蛋你们报复呀？这不是叫我两个月不吃饭吗？”当时大伙的工资也就每月四十几大洋呢。“算了，我敲桶，我说了算”。我朝兄弟们一弩嘴，大家便都不作声了。“两种方法：一是每个桶一盒烟；二是从敲打第一下至结束，你得始终陪我，见我嘴上烟灭了，马上送上一支。”焊工张一捉摸：谁知这家伙敲一个桶要多长时间啊？“行行行！就按敲一个桶一盒烟，我认了。”

上班虽然没啥事，可做私活是不行的。趁中午休息，我开始做起了钣金工，焊工张给我当了下手。计算、放样、下料，再一阵乒乒乓乓、紧敲慢打。不到两支烟功夫，一个桶便成型了。焊工张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烧起了锡焊。两个中午过去，我就给他做了一个米桶、三个提水桶、外带一个洒水壶再加一个水勺子。那天下午，焊工张特意去买了一盒当时处级干部抽的过滤咀香烟，全车间人吞云吐雾了好一阵子，一间休息室顿时烟雾缭绕，如同仙境。

四十多年过去了，以后每次见到早我两年退休的焊工张，彼此都会用手一比划，会心一笑，相互递过一支香烟。

四十多年过去了，每次见到焊工张，他总爱对我说：如今，当不成神仙了。工人“老大哥”的辈份变小了，成了“打工崽”了。

每每回忆起当初的点滴，眼角总是留下一片温湿。那艰苦的岁月里，满满的都是温馨的回忆，几十年过去了，一切恍如昨日！难忘岁月里的难忘的你，都将成为我不眠的记忆！

共 429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那个年代，工厂的工人们生活似“神仙”。工人之间关系亲密，有铁哥们儿结婚，凑份子，送贺礼，都是满满的心意。工作的调动，任务分配也十分人性化。工人们和领导也能打成一片，哪有什么领导的架子呢？在工厂工作时，还能于闲暇中开荒种菜，自给自足，生活如此滋润。可见当时的年代人心淳朴，一线生产工人十分受重视。还有严格的一级工考试，不走内定，公正公平，一考就考出了工人的技术。那时工人们干活细心负责，技术到家，而工厂领导也亲民和善，政策重视这些不可缺少的人们，工人的日子才会如此自在。只是如今不比当年，工人的地位下降了，生活条件也大不如从前。再见到当初的工友，也只能抽一根香烟，回忆过去的“神仙生活了”。【：青街晚客】

1楼文友： 08:5 :18 看着老伯一篇篇回忆过去的日子，有好有坏，都令人感触颇深，问好老伯~ 每当我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难过，唯一能庆幸的是，还好，我不是老而无知。

回复1楼文友： 1 :50:46 青山晚客好！连续看过两篇你的作品,更多的是被你的编者按所吸引。

写一篇东西，总有个创作意图，总有些想表达的意愿。有一些是可以用文字直接叙述的，有－些更愿意留给读者去品味，去思考。你的按语做到了精准把握住这些信息，给人启示。你的编者按文字简洁、华丽，概述到位，证明你认真阅读了作品，仔细推敲之后把握了作者的心理，按语比作品更精彩。似乎你还只是在校学生（我猜的），老伯断言：随着岁月沉淀和知识积累，你一定会功成名就。到时老伯来讨杯酒喝，你可不能小气哟！当然，老伯的红包就不会是当年那两毛五毛了，哈哈！

回复1楼文友： 1 :59:27 又老眼昏花，青街写成青山了，喝酒时连罚款一并送山。哈！！

2楼文友： 09: 4:54 老伯的这篇文章总少不了风趣的语言，娴熟的文字功夫，把年青时的工作叙述得惟妙惟肖，相当生动具体。是一篇富有时代特色的好文。期待能加精！敬茶！ 读书写文，乃雅兴欣赏，沉其内，即使百年也不孤独！

回复2楼文友： 1 :54:21 老伯人老皮不厚，你这么敲打我显得不仗义啊（玩笑）。老伯在文字游戏上永远是你的学生，为你祝福！

楼文友： 11:17:51 本文文笔优美流畅自然，情感细腻。老伯思维敏捷，风趣幽默，写出的文章总能使人喜爱读。祝创作愉快，佳作连连！ 千里追梦，始于足下。

回复 楼文友： 1 :56:58 谢谢你不嫌我这王婆婆的裹脚布 又臭又长。祝你开心！多多赐教！

4楼文友： 19:09:12 老伯这么说，我挺不好意思的，从前听老师说读者是作者作品的第二创造者，一万个读者心中，有一万个哈姆雷特。有时候可能写出了并非作者意图的东西，在这里，大家互不熟悉，都是从文字中了解对方，怎么说人与人的间隙总是有的，也会有理解的误差，但是老伯说我的精准准确，受宠若惊。功成名就不一定，但是老伯若有空闲来找我喝酒，青儿虽然还是学生，对酒可不陌生，请你喝我家自酿的米酒和柚子酒~ 每当我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难过，唯一能庆幸的是，还好，我不是老而无知。

5楼文友： 21:2 :44 老伯这文章是越写越生动有趣了，内涵也越来越深刻。往昔岁月，点点滴滴，老伯都能记得那么清楚，难道您有什么法宝吗，能把那些往事一一记在脑海？我觉得我着记忆力越来越差，每天丢三落四的，老伯可否指点一二？遥祝老伯创作愉快！

回复5楼文友： 21:44:57 雨中花你好！老伯告诉你吧,你现在还年青的很,想的事情会很多,什么工作呀,家庭呀,孩子呀,买车买房呀职位上升呀等等的。人脑袋的空间是有限的，装的太多难免顾此失彼。我不同呀，退休了，你想的种种事情我全不用想了。脑袋一空了，以前的事便全浮上来了。你说对么？哈哈！！！

6楼文友： 22: 4:14 老伯精神好，文章写得好，向老伯学习，祝创作愉快！ 喜欢文学，已在省、市报刊发表小小说，散文、诗歌

7楼文友： 1 :00:50 拜读老伯大作，这写作书平是越来越令人赏心悦目了，很好的一篇文字，而且文中也巧妙的运用了散文的修饰手法。在感慨老伯刻苦用心不断努力创新的同时，也对老伯有了更深的认知与敬意！有时，我真怀疑老伯是不是悟空转世呢，不仅会七十二般变化，还样样精通身手不凡。 彼黍离离，行迈靡靡。知我，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8楼文友： 1 :0 :48 《难忘的岁月》很好的标题，与之前迥异的文风，拜读，学习，老伯身上所有令人崇敬的闪光点！ 彼黍离离，行迈靡靡。知我，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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